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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读初中的时候，山里到箬坑的公路刚刚开通，古陶瓷厂尚未创办，校园西面至流源新村一带都是水田。学校大门斜对面的马路旁有一幢新建的约30平方米的简易木板房，是箬坑村一对年纪60余岁的老人开的包子铺，当时流动人口非常少，主要是做学生的生意。

包子铺卖的包子品种还算比较丰富，主要有肉馅、豆腐馅、糖馅等几种，也顺带卖点馒头、油条。包子铺的主人每天起得并不早，与常人无异，卖包子的时间基本上从上午第一节课下课以后开始。其时箬坑初中住校生要占到十之七八，全乡7个村仅有箬坑村的学生在家里住。住校生把米交到食堂，再凭饭票打饭，吃的菜用大号瓷缸装着从家里带来，新鲜菜容易变质，只能带些酸菜、腌菜、干菜，往往一吃就是一周。学校食堂提供的一日三餐中，早上是稀饭、中午晚上是干饭，住校生每天就着酸菜对付着过日子，一个星期都见不着一次荤，况且早上仅仅有点稀饭填肚子，难免常有“饥肠辘辘”之感。7点多吃的，到上午9点钟时肚子就开始“抗议”了。

于是乎，应运而生的包子铺成了学生们的向往之地，尤其是像我这样只想着吃的人来说，往往是人坐在教室里心里却在想着店里的包子熟了没？想吃到包子是不容易的！没记错的话肉包子1角钱1两粮票一个（与一根油条同价）、糖菜的7分钱1两粮票一个、馒头3分钱1两粮票一个；不算贵，可大多数家庭没有给孩子零花钱之说，只有少数家庭有这个条件。那怎么办呢？办法总比困难多，面对这种情况包子铺老板想出了可以用饭票兑换包子馒头的灵活“政策”。彼时一担凭证（或粮票）大米是13.9元，1斤饭票只能兑换3个肉包子。老板处理饭票无非几条途径：一是以一定价格卖给需要的学生，其次收学生的米再把等值的饭票给对方，还有就是跟食堂管理员搞好关系用饭票兑米回来，怎么弄都不如收现金简单。

后来为了搞活经营扩大销售，老板又新增了“赊账”，在没有饭票和钱的情况下，可以记账先把包子拿去吃，以后再把钱（饭票）付上。为了吃到包子，有些学生要跟家长耍点小心思，八一、金山、双马、流源村的家里都种田，一般是从家中背米到食堂换饭票，从桶里舀米的时候趁着父母不注意或不在家悄悄地多装几斤，而吃返销粮的红旗村的孩子都是大人拿粮卡（一种到粮站买米的凭证，相当于固定粮票）到粮站买米交到食堂，这也难不倒好吃的小鬼，每次回家诉苦说肚子里没油水、一天要吃多少就吃多少，大人想想也是，于是默许孩子的说法。其实呢？每周多吃的饭票都变成了包子。事实上校方是不提倡学生用饭票兑包子的，主要是基于学生利益考虑，怕某些孩子控制不住自己，用过多饭票兑包子吃而增加家庭负担。

上午的下课铃声一响，便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窜出校门跑到包子铺或买一两包子狼吞虎咽。说实话，我也曾为偶尔能吃上包子而挖空心思。比如周末回家一本正经地跟父亲说，下周学校要收什么什么费，说的数额控制在1元之内，不能说多，说多了怕父亲到学校问老师，那就“穿帮”了。因为其时一学期学费才五六元钱，平时收费很少，一般情况下父亲都会照准我的请求。还有就是趁家人不备，找到父亲桌子抽屉的钥匙，从他钱包中取个几角，取多了怕他知道追查，当然这实质上也是一种偷窃行为。多少年后当我向父亲报告此事时，老人家一笑置之，或许当年他已洞察我的“小九九”，只是不说穿而已。

不知道包子铺是真的赚钱还是老人原本有积蓄，主人在简易木板里约莫经营了一年多，就在学校大门右边建了三开间砖瓦房，依旧做卖包子的营生。我有时还是去买包子吃，一年多后初中毕业离开箬坑，就很少去这家包子铺了。

往事如烟。事情虽然过去40多年了，每当我从箬坑学校门前经过时，总能唤起对这段“苦并快乐着”的美好时光的回忆。

值班编辑：程红妹